月之暗面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辑

【茸多比】家人1

cp:乔鲁诺x多比欧,有茸老板描写

*大概3-4章完结

*原作背景,最终战迪亚波罗死亡,多比欧人格及肉体-多比欧存活。多比欧记忆回档到17岁,有记忆损伤。


1

多比欧的铅笔掉到了地上,沿着斜坡滚进了排水沟。他蹲下去捡那支卡在出水口的铅笔,喷灌的水淋到他头上,现在,他和那支折断了芯的铅笔一样湿了。他叹了口气,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,几周前种下的红松苗木竟然害虫灾死了,他只能从头开始,重新选了苗种下。

 

草丛间窸窸窣窣,多比欧拨开草丛,是一只白斑黑背的天牛。过去,天牛是多比欧喜欢的昆虫,渔村的孩子没有资源,会动会叫的硬壳虫是电动玩具的替代品,多比欧收集不同的虫子,养在一起,直到他们的寿命耗尽:到这时候,暑假也就结束了,他的时间和虫子一起被倒进田埂,化为天然的肥料。但现在,天牛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威胁树木的害虫,多比欧用铲子铲断了它的头,虫子棕褐色的体液流了出来。多比欧看着出神,一种奇怪的感觉缠上了他:他曾见过类似场景,但不是虫子,是某种更大的温血生物,被他以类似的方法处死过:是人。

 

他头剧烈地痛了起来,三叉神经痛,他的后遗症之一。他的肢体不听使唤,眼球抽搐着向上翻动,嘴里模仿着电话占线的嘟嘟声——许多信息同噪声一齐涌入,他颤抖着伸手摸向口袋里的药,但无补于事:什么都没发生,他的意识先动作一步陷入黑暗。

 

 

他在熟悉的床上醒来,是他自己的房间,他的家庭医生坐在一旁,他应该是被人送去了医院:他胸前的口袋里有着联系电话和地址。多比欧转了转头看向医生,他后脑勺胀痛,应该是晕倒时摔到了头。

 

“有什么感觉?”戴着口罩的医生透过镜片看向他,这让多比欧难受,他被这目光钉在床上,却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手术台上。

 

“还好,就是头还有点疼。”多比欧犹豫着要不要把晕倒前看到的闪回告诉医生,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,他本能地觉得这些医生不可信任。

 

医生看他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,也就作罢,他翻了翻手上的病历记录:“乔巴纳先生稍后过来。”

 

多比欧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,他突然抬起头,医生被他的神情震慑:多比欧就像变了个人,他不再是那个软弱不安的男孩,红色的瞳孔直视他,从指尖到每一根发丝,他一种不祥而幽暗的感受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后背,像被肉食动物盯上般毛骨悚然。

 

“医生,我忘了,我还有点事。”多比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,似乎有些害羞,“您和乔巴纳先生关系似乎不错呢……我可以和你聊聊他么,对,聊聊我的养父……我想更了解他呢。”

 

 

2

两层的白色洋房还是冷冷清清,连鸽子和海鸥也鲜少光顾,多比欧只有一个家人,一个年轻的养父。他并不知道养父的职业,也不感兴趣,但是这个早出晚归、经常不回家的男人总能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,甚至在他开口索要前便有所觉察,对于失忆的多比欧来说、他简直就是太阳。

 

他第一次遇见乔鲁诺·乔巴纳是在医院里。

 

根据医疗记录,他卷入了一场车祸,颅脑损伤、像情景剧一样地失去了记忆:他只记得自己叫威尼卡·多比欧,萨丁尼亚岛出生,他只有15、16岁的记忆,大概初中毕业、刚刚上了职业学校,骨龄和心理测试显示他17岁。他性格优柔寡断、他举棋不定,或许在学校里经常被那些流氓勒索,几乎每天都要挨一顿揍。原先收养他的神父死于一场火灾,他没有经济来源,没有记忆,又遭到了这样的天灾,他甚至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医药费的十分之一。

 

他已经过了进福利院的年龄,没有记忆,又没有家人、朋友、同学,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和人都完全没有。就连医院窗台上的野草也有着根,而他是一个在真空中诞生的婴儿。

 

在他走投无路时,乔鲁诺出现了,他身上带着一种自然平和的舒适感,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游手好闲,他的一举一动都拿捏妥当,少有侵略性:多比欧竟在初次见面时就对他放下了戒心。他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男人,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安静地听他说完,打了个手势让站在门外的银发男人进来,他们交谈了几句,那人再恭敬地退了出去。

 

“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,”乔鲁诺说,“正巧,如你所见,我想收养你,但我也该做一些自我介绍吧。”

 

乔鲁诺·乔巴拿,26岁,收入稳定、经济富裕,单身独居。几年前失去了新婚妻子,性格温和,除了他们几乎算得上兄弟的年龄差距,乔鲁诺是最理想的监护人。

 

他替多比欧还清了所有债务,又把他接进了自己家,给他提供适宜养病的环境,请了家庭医生照料多比欧,又耐心地和他相处。他几乎肯定,如果没有被好心肠的养父收养,自己现在已经腐烂在某个阴暗的巷尾了。 

 

他住在那栋两层的白色洋房,房间朝西,视野很好,院子里种有玫瑰、地中海柑橘、矢车菊、款冬花,保证花园一年四季总有花朵开放。乔鲁诺似乎很喜欢花,在他少有的在家时间他也有一半花在院子里,他的指尖被芙洛拉吻过,有着金色的光,只要是他碰过的植物,就算奄奄一息也能抽出新条,在恶劣天气也不像样地灿烂,多比欧确信、这片草地可能是整个那不勒斯最美的花园。

 

在这样的环境里,多比欧的精神逐渐缓和,乔鲁诺让他不要急,慢慢适应才好。对多比欧来说,失去记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,他也不在意,那种倒霉的过去忘干净才好。但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,是朋友?是恋人?是兄长?他不确定,但是他隐约觉得那人的意义非同寻常,他的前半生有一大半时间都受到那人影响,周遭带给他的不安都能被那人抚平、就像他现在的养父一样。

 

多比欧大多时候只是看着,看着乔鲁诺在院子里忙活,他关注那些植物,并不是出于兴趣,这是他唯一能了解的知识了。他把乔鲁诺照料过的花草画在日记里、写上植物的特点和学名,俨然是一本图鉴。久而久之,他对每种植物的特征习性了解得一清二楚,甚至比自己的记忆还清晰,他饶有兴致地与乔鲁诺讨论这些植物,乔鲁诺显然是个博物学家:他教会了多比欧很多,不同植物的用处,动物的奇妙习性。乔鲁诺话少,但是聊起这些东西总是滔滔不绝,他好像很开心,愉快的神色从他的面庞透露出来,这种微小的快乐也渗透着多比欧,每周日下午、和乔鲁诺聊天,是多比欧最期待的时候。

 

晚上他躺在床上,和乔鲁诺共处的温情填满了他,他感觉浑身发烫,有着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都被他感染升温。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,他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,将乔鲁诺与曾经的养父对比,再将他与过去面目模糊的玩伴对比。尽管那些人也待他很好,但是多比欧始终感受不到如此强烈的情绪。或许有女孩追求过他,对自己倾吐爱意,可是多比欧却无法理解他们这些强烈的情绪:他的心像一个空洞,他可以无条件地接受他人的感情,却无法对这些情绪做出反应,就好像石子落进了大海,在激起涟漪之前便沉入水下——多比欧不觉得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他,这种空虚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,但是他又不敢向他人袒露真实的自己,那是极度危险的、就好像把可怖的猛兽放在人群中,只有被乱棍打死的下场;因此他开始伪装,他发现很擅长这个,但是内心的猛兽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平息,反而愈发鲜明。

 

就像现在,他无比确信,如果这时候天花板塌下来,钢筋穿过自己的胸膛,从心脏流出来的血液一定是浓稠的黑色。

 

但是现在不一样了,这股浓稠的黑色海水因为乔鲁诺而沸腾,在他苍白的身体里横冲直撞。他呼吸困难,用力喘气却无法摄取氧气,伴有极乐的兴奋。他回想养父金色的手指,抚摸过自己的额头、鼻尖、嘴唇,还有在他耳边小声说话的气息,他的眼眶湿漉漉的,泪水中是狂喜,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这种情绪,它便冲进身体将自己打垮,他幸福地做着爱的奴隶。

 

等癔病消退,多比欧翻了个身,感到下腹一片凉意,少年知道这是什么,他又觉得悲伤,因为对养父抱有这种欲望而羞耻。多比欧哭了。

 

 

3

乔鲁诺来了。多比欧听见他的脚步声,稳重而坚实,医生识趣地从后门出去了,乔鲁诺向来不喜欢自己与多比欧的独处被他人打扰。乔鲁诺推开门,带着外边的风尘,他双眼下有着乌青,面色并不好看。多比欧从床上坐起来,只是一秒的时间,乔鲁诺马上卸下了疲惫,换上了平和的神情。

 

乔鲁诺将黑色外套挂在椅背上,他拖了一把转椅,坐在床边。

 

“我听说你在温室晕倒了,敲到了头。”乔鲁诺简单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,又握了握他的手心和脉搏,确认没有异常后才重新坐回位置。

 

“除了这些,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么?”乔鲁诺看着他,“我是说,想起了什么吗?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让你难受么?”

 

多比欧点了点头,尽管他觉得不应该把闪回看到的场景说出来,但是乔鲁诺身上的气息却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寻找安慰——他把看见的片段告诉了乔鲁诺,那些血肉横飞的场景,男人惊悚的吼叫,还有一些奇怪的人形,像是超能力电影一样在他面前运动。

 

乔鲁诺沉默地听着他叙述,他并没有把多比欧怪异的描述当成玩笑,相反,他非常认真地在思考。

 

“对你而言,这一定非常可怕吧,”乔鲁诺抿了下嘴唇,他摸着多比欧的后脑勺,手指在散开的粉色长发中穿梭,“不要紧,这或许是你曾经看过的电影里的场景,所谓既视感看到的并不止是你过去的经历,还有可能是给你留下印象深刻的事情。”

 

他顿了一顿,继续说:“况且,这么超自然的现象生活中怎么可能有,你说对吧?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。”

 

多比欧笑了一下,礼仪性地对养父不怎么高明的幽默做出反应,将内心的抗议咽了下去:电影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痛觉和温度?血浇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清晰到让他害怕。但是他闭上了嘴,他将头埋进养父的胸口,他现在只想要这一片由乔鲁诺组成的避风港,他现在可以忘记一切,他可以什么都不要,但是只想再依赖乔鲁诺一下。

 

养父用平和的心跳和臂膀的力度回应了他的渴求,他在多比欧的耳旁说:“有什么困难都来找我吧,我可是你的父亲呢,”多比欧觉得他也有点开心,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,“不过我担心你这样晚上会失眠,所以我等会让医生来给你做组催眠,好么?我的多比欧?”

 

多比欧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下点了点头,他被任由乔鲁诺摆布,毕竟,乔鲁诺就是他的生存意义。

 

 

4

 

半夜,多比欧从梦中醒来,催眠治疗确实有效,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着了,但是夜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。平时他大多睁眼躺在床上,等到日出,噩梦的热度也就消退了,但是今天稍有不同:乔鲁诺睡在隔壁。乔鲁诺告诉他今晚没有工作,可以难得地在家睡一个安稳觉,也告诉多比欧不用担心,还看到那些场景就来找他,他就在旁边的房间。

 

乔鲁诺在隔壁。

 

这个念头在他的内心放大,甚至隔着混凝土,他就能嗅到乔鲁诺身上的味道。他浑浑噩噩地下了床,赤脚踩在木地板上,他推开门,走廊除了应急指示灯绿色的荧光没有其他光源,他借着幽光走到乔鲁诺房门前,他按着门把手小心地推开门,进入了乔鲁诺的领域。

 

养父的床上鼓起一个白色的小包,他似乎侧身躺着,呼吸安稳,多比欧的神经放松下来,松了口气。

 

他正准备离开,结束这次夜袭,他突然瞄见了养父床上的异常——枕头上有什么红色的带状物体——是头发,是女人的长发。

 

多比欧警铃大作,他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破碎了,又被暴戾取而代之,他开始嫉妒,他开始恨,他仇视着养父臂弯中的那个女人。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清楚地看见了:那是一个有着玫红色长发的女人,发色比他更深,上面染了豹纹似的图案,她面容白净,甚至算得上是个美人,但又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凌冽,让她看起来又像个男人。不,或许他就是个男人,不过面容姣好,留着长发……他确实漂亮,无法用男女的界线划分,此时他安静地躺在床上,乔鲁诺的旁边。

 

乔鲁诺不曾和他提起过这个人,他只说过自己有个亡妻,那这个人是谁?恋人?床伴?多比欧不知道,但乔鲁诺没有告诉他,他说他单身,单身,单身,他说他是单身。多比欧落荒而逃,他对眼前算得上温馨的画面反胃,在这种平和的气氛下他是那样格格不入,似乎他才是这个家的入侵者,是他的来到打破了乔鲁诺原本生活的和谐。

 

床上的两人构成天然的结界,将多比欧排在外面,就像今晚的夜袭,他不该推开门,他不该看到,他不该存在于这个房间。

 

乔鲁诺在骗我,多比欧绝望地想着,他抱着毯子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,直到日出。

 

 

 

等到起床时间,多比欧顶着憔悴出现在了餐桌,乔鲁诺一脸惊讶,询问了他的睡眠情况,又打电话给了医生。他们坐在餐桌的两头,食物的香气包围着两人,明明是一个愉快的早晨,两人却第一次隔了那么远,红色桌布好像无望的沟壑,又是那个女人头发的颜色,将两人隔绝。那个女人不在,显然是在天亮前离开了这个家,多比欧对这个猜想笑了,何必这样躲着我呢?

 

他们沉默地吃着饭,乔鲁诺突然放下叉子:“多比欧,”他的语气严肃,“你之前和我提过,你是想去上学么?”

 

多比欧惊讶地抬起头,一周前,他确实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个想法,当时的乔鲁诺表示支持,也认为和更多人相处对他康复也有好处,但多比欧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,他或许只是随口一提,但是乔鲁诺确实记住了。

 

乔鲁诺告诉他可以把他送去大学,他知道多比欧对植物感兴趣,那里有那不勒斯植物园、上万种植物,绝对是系统学习的好地方。

 

“可是……”多比欧喉咙发出干涸的声音,他想抗议,却找不到理由,他确实想上大学,但是现在他的心境变了、情况变了:乔鲁诺现在提出送他上学无疑是赶他走人的信号,因为那个女人,乔鲁诺还为了那个女人欺骗他,现在又为了那个女人赶他走,好让他们独处、过二人生活……

 

多比欧再一次失去了家人,他组织语言,提出微不足道的抗议:“可是上大学要住在宿舍,我担心……”

 

“那不要紧,”乔鲁诺说,“走读就好,你继续住在家里,我会派人接你,其实大学离这里步行也就15分钟,你要是不舒服随时回来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你不想去上学么?”乔鲁诺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干净,他看向多比欧,时间到了,窗外的银发助手已经撑着伞在等待了,唯一差的就多比欧的答复了。

 

“我想,我想上学。”多比欧痛苦地闭上眼,他无法反抗乔鲁诺,他害怕被乔鲁诺认为是个不求上进、阴晴不定的人。他害怕失去乔鲁诺,即使他必须忍受那个女人的存在,忍受乔鲁诺隐瞒的秘密,但总比被乔鲁诺讨厌好。

 

“那就好,”乔鲁诺拍了拍他的肩膀,走向门口,“明天我就安排你去学校,老师是我的熟人,人很好,你不用担心。”

 

多比欧向乔鲁诺道了谢,向养父的面颊上送上亲吻,祝他工作顺利。

 

乔鲁诺和银发秘书上了车,黑色的轿车开出了院子,多比欧孤零零地站在昏暗的餐厅,窗外阳光正灿烂。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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